寫過一篇關於髒話的文章〈髒話髒在哪裡?,該篇上過聯合報。

而一位我相當喜歡的YY老師,推薦了一篇南方朔的相關文章〈頹廢,以及髒話〉,拖了好久我終於把那本書從圖書館摸了回來,弄上來與大家分享。

 出自《世紀末抒情》南方朔

 

 

頹廢,以及髒話  

小時候成長於半下流社區。它有俗民社會的歡樂與親愛,也有貧窮之家的悲哀。有些人在艱困中搏命的攀爬,瘡痍滿身;有些則陷落在煎熬裡,替社區平添無數粗礪的喧囂。他們揍老婆和小孩,常常弄得鬼哭神號;而經常出現的相互罵街,也總是動輒雞飛狗跳。髒話在社區裡流漾,我們則在其中成長。

這就是髒話的起源。思想家馬庫色(Herbert Marcuse)說過:「髒話是弱者對自己的憤怒。」生命的粗礪和語言的粗礪乃是孿生兄弟;揍老婆、打小孩、講髒話,所代表的是對自己不同程度的憤怒,也是一種移情式的轉移。髒話彷彿虛舞的拳頭,它替無力的弱者打開了一扇可以逃避命運的窗口。

自從讀到「髒話是弱者對自己的憤怒。」這句話之後,無論遭遇多大的侮辱,總是被這句話刺痛著,不敢讓髒話脫口而出;並且也越來越能理解到每句髒話的後面,一定躲藏著某些我無法知道的卑屈和怯懦。髒話不會比髒事更骯髒。髒事是強者的斗論,髒話則是弱者的懦弱,只當既不斗膽,也不懦弱時,人的心和口始有可能變的乾淨。

然而,世紀末的此刻,集體的頹廢,集體的無力和媚俗,卻使得髒話成了新的主流。有人以髒話嘲諷,有人以髒話罵街。髒話是壓抑的反昇華,讓人們將對自己的憤怒,轉化成對自己的另類詛咒。世紀末有如一鍋煮爛了的混沌的湯,一切事物不再有原來的形狀,他讓人虛軟軟的無力可施,又覺得世界只不過是一場徒勞無功的熱情。於是,世紀末的新道德遂加上了髒話。它是對生命有點生氣,但又氣不太出來的憂鬱式報復。它與頹廢有如近親,頹廢不再有宏大,髒話也少了義憤,它們皆屬沈迷。

髒話是一種沈迷,它的本質是故意在玩一種惹人討厭,但在別人討厭裡卻自己高興的口頭遊戲,因此髒話有一點虐他與自虐的含意。髒之所以稱為髒,乃是某一種東西到了它不應該到的地方。美味的湯汁滴到襯衫上即為成髒,床第間的私密用語到了街上也成了髒。髒話是故意攪亂瑣屑事物的象徵秩序,如同故意要把垃圾桶放到餐桌上去製造騷擾。

世紀末的髒話盛行,它在饒舌歌裡、在鬧劇式的脫口秀以及電影戲劇裡。上個世紀末,尼采最關心的就是這種結伴而來的頹廢與壞疽,並認為這是一種負面的人生,一種放棄。髒話令人討厭的外表下,躲藏的其實只不過是一則則放棄的故事。

 

 


最近有點忙碌,這篇暫時頂著用吧XD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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